翁宇雯:藍白輝映 — 台北故宫博物院藏明代青花瓷展
2016年1月 故宮文物月刊•第394期
中國的青花瓷,流傳廣泛,深受世人賞愛。瓷胎呈現潔白光亮的質感,鈷料勾勒精緻細膩的紋飾;藍白輝映下的唱和與激盪,使得青花瓷成為華麗瓷器的代名詞,也是演繹生活美學的極致表現。
概述
青花是明清瓷器代表性的釉彩技術之一。先以含氧化鈷的藍料在白瓷胎上描繪紋飾,施罩透明釉後,經1200度以上高溫一次燒成,釉下透出白色的地子與藍色絢麗的紋樣,是為“青花瓷”;紋飾絢麗輝映,且不會磨損。不同來源的鈷藍料,含有不同的微量元素,影響青花的色彩變化。最晚在十四世紀的元代中國,江西景德鎮成功燒製出高溫青花,並立即銷往海內外,成為當時瓷器產業中新興的流行品類。到了明代,青花瓷的燒製技術更加成熟,各式器形與裝飾質量俱豐。而明代中國與臨近亞洲國家往來頻仍,亦促成青花瓷中新奇有趣的異國情調。相對於端整精緻的官窯,民窯青花的紋飾造型也毫不遜色,呈現出自由活潑、奔放野逸的樣貌。
在地理大發現和海上貿易的催化下,這股藍白旋風席捲了歐亞各國,成為全球化的商品。為了滿足市場需要,自十四世紀下半葉起,亞洲的越南、韓國、日本與伊朗等地加入了青花製作的行列;它們或與中國角逐、或自給自足,充分展現以青花瓷為媒介的交流脈絡。
最晚在十四世紀的元代中國,江西景德鎮成功燒製出高溫青花,並立即銷往海內外,成為當時瓷器產業中新興的流行品類。到了明代,青花瓷的燒製技術更加成熟,各式器形與裝飾質量俱豐。而明代中國與臨近亞洲國家往來頻仍,亦促成青花瓷中新奇有趣的異國情調。相對於端整精緻的官窯,民窯青花的紋飾造型也毫不遜色,呈現出自由活潑、奔放野逸的樣貌。
國立故宮博物院承襲清宮舊藏,收藏為數頗豐的明代官窯瓷器,其中又以青花為首。再者,近年透過各方徵集,增添許多民窯青花,足以呈現明代青花瓷的發展脈絡。本展覽共分為四單元,先是將有明一代三百年分作前、中、後三階段,分別展出「洪武至宣德」、「正統至正德」、「嘉靖至明末」等官窯中之精品,並加入同時期亞洲其它地區的作品供觀眾自行比較。第四單元則陳列亞洲各地生產的青花瓷,呈現藍白潮流於各地不同的發展風貌,進而勾勒出青花瓷在明代中國與亞洲國家文化交流中的角色。
第一單元-明初期青花瓷“洪武至宣德”:(1368-1435)
自從明太祖於洪武二年頒佈“祭器皆用瓷”之令,瓷器燒造便成為明代重要的大事。在確定以“瓷”作為官方最普遍的用器後,大至窯場與機制、小至紋飾與釉色之選定,宮廷對官方用品的標準作業流程漸漸形塑。
首先,太祖曾指示將官方用器“行移饒、處等府燒造”,可見當時江西景德鎮產品尚未獨大,而是與浙江龍泉窯共同供應官方所需。例如明初景德鎮產燒的明永樂“青花把蓮花卉紋盤”(圖一)內有所謂“一把蓮”紋飾(註一) ;展覽中特別將與之裝飾概念相同的明初“青瓷劃花一把蓮折沿大盤”(圖一)比鄰陳列,此件龍泉窯作品造型規整,應有官方約束,亦可佐證明初官府曾“定奪樣制”,官方的確同時向饒州景德鎮以及處州龍泉窯訂製官方用瓷。(註二)
明朝何時設官窯於景德鎮?至今仍有洪武二年、洪武三十五年、宣德元年等說法(註三) ,但從風格類比與考古挖掘皆可確認(註四) ,洪武朝已有青花製作,作品多為端正的大器,而洪武朝最著名的產燒“釉裡紅”,與此時的青花瓷亦有造型紋飾雷同之處,唯釉裡紅燒製成功率較低,且多呈現暗紅色,相較之下,青花確為討喜且易燒製的品類。明洪武“青花蓮花式大盤”(圖二)為器壁分十六瓣的折沿菱花口大盤,凹凸起伏與花口相呼應,中心主紋飾為太湖石上一叢四株帶苞菊花,是洪武官窯常見主題。青花呈鐵褐色,釉層厚且泛灰,縮釉現象明顯,露胎處呈橘色。永樂雖承襲洪武樣式(圖二),但是筆觸更為流暢,且青花呈色濃艷並偶帶鐵斑,據傳青料為來自中東的蘇麻離青。明永樂“青花龍紋天球瓶”(圖三)器形大方,紋飾流暢,足見明初官窯青花雄強剛健的特色;而稍晚的明宣德“青花波濤白龍紋碗”,由深濃至留白間的藍色層次分明,顯示運用鈷料的技術已出神入化,使得青花亦能收繪畫所謂“墨分五色”之效。
從《大明會典》與《皇明條法事類纂》等官方典章制度官書可知,明代官方頒有”官樣”,以供器用製作遵循。在現存明代官窯瓷器中,即便器形有所不同,但卻有同式的”官樣”裝飾(圖四),且宣德以後,不論何種釉色皆以青花書寫楷款,似已成為官方用品的定制。足見明朝官方對於”官樣”規範的重視。之後,景德鎮多樣的紋飾與顏色釉似乎更能符合潮流,尤其是青花,不僅能充分表現紋飾線條,亦有利於樹立官樣,於是漸漸脫穎而出,躍升為宮廷使用器皿中的主要品類,在帝王的生活中作為茶器、祭器、文房具、禮物等,扮演著不可或缺的重要角色。
宋元以來,伊斯蘭國家掌握了東西海上貿易航路,元代青花瓷已洋溢濃厚的異國風情,至明初,官方仍與西亞的伊斯蘭國家往來頻繁,官窯瓷器中出現了許多模仿伊斯蘭工藝造型的作品,例如方流執壺(圖五)、折沿洗等,為明代的官窯瓷器增添了異國風情。伊斯蘭教禁止崇拜偶像,故其藝術作品只能以幾何與文字呈現,其紋飾繁複華麗,是伊斯蘭藝術獨特的呈現方式, 這一裝飾藝術形式,亦影響了明初官窯的青花瓷。明永樂“青花波斯文小碗”(圖六),碗心繪四瓣花葉紋與錨狀紋接心形紋,“饅頭心”的造型,在伊斯蘭工藝美術品中也隨處可見,不過碗外壁的波斯文書寫全無章法,可見工匠不諳文字,在轉謄的過程中,文字只如抽象的圖案與符號。
此外, 明初皇帝多篤信藏傳佛教,永樂皇帝登基後,在烏斯藏(西藏)分封諸多法王, 西藏僧侶也經常進出內廷, 宗教和政治的關係密切,官窯瓷器也出現與藏密相關之梵文、藏文與海獸等特殊裝飾。明宣德“青花藏文高足碗” (圖七),釋文為:“白晝平安夜平安,陽光普照皆平安,晝夜永遠平安泰,三寶護佑永平安”。圈足與碗相接處飾雙層蓮瓣紋,足底緣一圈卷草紋,碗內亦印有暗文梵字一圈。可見皇帝個人意志仍對官窯有所影響。
第二單元-明中期青花瓷“正統至正德”:1436-1521
明代正統、景泰、天順近三十年間,因缺乏可靠的帶年款官窯瓷器存世,官窯風格的特色較難掌握,學界或以“空白期”稱之。然對比文獻記載,近年考古發現與存世官窯作品風格,可知官窯燒造仍十分活躍。如這件青花帶蓋大罐(圖八),器蓋呈四層梯狀,頂帶蓮苞鈕,器腹則描繪雲霧繚繞庭院間的亭閣、太湖石,以及眾多學士與隨侍;雖不帶款識,但製作之精美實非民窯所能及。從雲紋與幾何蓮瓣紋的風格判斷,應介於宣德與成化之間,可能為十五世紀中期的官窯作品。
十五世紀中期,民窯生產相當蓬勃,從海外沈船出水的作品看來,青花呈色雖然較灰淡,然而筆繪活潑,瀟灑可觀,作品數量不在少數,顯示明初以來執行的海禁令至此時期稍微鬆弛。這些作品雖然多有追隨前朝官窯樣式的狀況,但有別出心裁之處;例如鴛鴦造型的硯滴或水注是文房用具中十分討喜且常見的樣式,目前最早見於宣德官窯(圖九);而訂年於1500年左右的里納沉船(Lena Cargo)亦可見民窯產燒的鴛鴦水注(圖九),同時也表示這類造型曾流行於東南亞地區(註五) ;稍晚仍持續製作(圖九),越南青花瓷中也有大量的鴛鴦水注。(圖九)而透過同時間沉船所見的青花貿易瓷,也可補充明代中期民窯青花的樣貌。
在經歷了並未空白的空白期,明代中期官窯狀況明朗,大致來說,成化、弘治、正德的青花呈色較前期稍淡,紋飾間留白變多,表現淡雅素靜的美感。(圖十)此外,明代中期則是各色釉彩迸發的時期,此時以釉上彩填入釉下青花輪廓的“鬥彩”技術誕生,也為明晚期五彩繽紛的瓷器開創先機。鬥彩是釉下青花和釉上彩繪結合的瓷器裝飾技法。在素胎上以青料描繪部分紋飾或輪廓,上釉高溫燒製後,再於釉上填入不同彩料,低溫烘燒,完成完整花紋。不同溫度釉彩鬥在一起,同時爭艷,是難度很高的技巧。在宣德時期已有先例,正統至景泰間有所嘗試,最為人所知的品類就是成化雞缸杯。
正德官窯著名的回回文紋飾現象,也多見於青花作品中。這件明正德“青花阿拉伯文罐”(圖十一),器身四方形開光,依順時針方向連讀為:“陪伴”、“好人們”、“小心,警戒”、“壞人們”,漢譯為:“親賢人、遠小人”。這種開光裝飾文字的形式,亦與伊斯蘭藝術息息相關。
第三單元-明晚期青花瓷“嘉靖至明末”:1522–1644
嘉靖朝以後,青花紋飾越顯繁縟,並出現新穎造型,顯現此時技術精熟。此外,在帝王信仰的影響下,作品中也帶入了道教、佛教等裝飾要素,並充滿吉祥寓意。明嘉靖“雲鶴八卦瓶”(圖十二)是官窯作品中首次出現完整八個卦相,且卦相依逆時針方向排列,是為“後天八卦”。(註六) 由於八卦雲鶴及葫蘆與道教齋醮和內丹修煉關係密切,可能用於世宗西苑的道教儀式。萬曆官窯則製作許多器形奇巧的作品,諸如青花筆管等,而明萬曆“青花魚藻梅花式洗”(圖十三)花口分五瓣口部折沿,器壁弧瓣亦與花口相應,胎體厚重。陶工描繪游於水藻間的數十條錦鯉,姿態悠閒、神情可愛。唯器表有剝釉痕,顯示此時製作時胎釉結合不良。
萬曆以後官民窯場間的界線越趨模糊,加以海禁廢弛,民窯嶄露頭角,其中青花瓷也成為貿易市場的熱門商品。加以十六世紀以後,由於歐洲地理大發現與海上新航路的探索,加速了東方瓷器的貿易傳播,海內外陶瓷銷售需求激增,青花製造在中國產生區域性的擴張,包括江西瑤里、樂平、吉州亦陸續產燒,十六世紀更是擴及到福建漳州、德化與廣東潮州等地。此時的青花紋飾中具戲曲人物、花鳥群鹿等民間趣味題材,使青花瓷的形式更顯活潑;而明末清初一類“過渡期樣式”的作品也見於本展中。從現今海外展示收藏、沉船打撈與陸地考古挖掘等,也證明了此時青花瓷器風行五大洲,不管是近在中國本地,或是遠在歐洲,都有明代青花瓷的蹤跡。
第四單元-亞洲的青花瓷
相當於中國明初的十四世紀下半葉起,當遙遠的歐洲還在苦思“白色黃金”的製作秘方,中國的鄰國越南、韓國與日本,在技術上彼此轉移影響,陸續生產了青花瓷。不管是細描輕繪、重現精緻品質的韓國青花,在淡色質樸中添加金彩翠綠的越南青花,以及寂靜冷枯與繽紛多彩並存的日本青花,都有如枝葉派生般,競演著亞洲文化多元的豐富。其中, 明朝與清朝曾一度實施海禁、停止官民出海,中國青花瓷器市場貨源短缺,越南與日本青花瓷器遂分別以異軍突起的氣勢,趁著中國青花帶起的﹁藍海﹂,競相加入了全球的航海貿易,成為高貴貨品的供應者。
一、越南
越南人稱青花為“ ”,意為“藍色的花紋”;這朵藍花最晚在十四世紀下半葉萌芽於越南北部,但其胎土含雜質而呈色灰樸,往往需加上“化妝土”,繪飾線條也以單筆勾勒為主(圖十四),與中國青花瓷風格不同,呈現出清新婉約的質感。
有趣的是,越南青花的圈足內雖往往露胎,但習慣刷上鐵汁,俗稱“巧克力底”(圖十四),應是模仿因胎質帶鐵份而呈火紅色的景德鎮青花或龍泉窯青瓷。(註七) 除了以仿似中國青花的造形在市場初試啼聲,還有部分越南青花加上釉上彩繪與金彩,可說是“越南式鬥彩”(註八) ,呈現繽紛的討喜趣味。
二、韓國
韓人稱青花為“青花白瓷”、“青畫白瓷”、“青華白瓷” 讀音皆為“CheongHwaBaekJa“,或簡稱 “青畫”、“青花”,CheongHwa 等,這些由漢字轉音的名詞,皆暗示了這類作品最早來自中國。現存最早的韓國紀年青花瓷,出現於十五世紀上半葉。由於其產量稀少,且只供宮廷使用,並未成為海外貿易的商品。
三、日本
日人初見白地藍花的高溫瓷器,認為沉著的鈷料發色好似藍彩滲入織布般,稱之為“染付”而“染付”一詞最早見於東城坊秀長日記《迎陽記》,其中記述康曆二年(註一三八)室町幕府第三代足利義滿將軍參加所謂”花御會﹂時,會中所用的花瓶包括了﹁茶垸染付“,亦即“青花瓷瓶”,可見最晚在十四世紀後半中國青花已流傳於日本貴冑之間。(註十) 雖然日本當地已有青花瓷的流佈,但青花的製成無法僅透過觀察作品複製,瓷土與技術等亦為不可或缺的要素。然而,日本雖晚於中、越、朝起步,但從創燒高溫瓷器到青花瓷的蓬勃生產時間極短;據傳十六世紀末“壬辰倭亂” 時,日本出兵朝鮮,帶回一批朝鮮陶工,遂於日本有田創燒了最早的高溫瓷器,在技術邁向卓越的過程中,先是模仿了中國青花瓷工法和紋飾藝術,並以“濃染”等繪製技法,創作出日本的特色。(圖十六)1690年亦出品以青花為底、加上金彩等多彩的“金襴手”樣式等,技術日新又新,成功地跨出了日本境內,外銷至亞、歐各地。
四、伊朗
當青花橫跨出亞洲的地土,也促使非洲埃及與歐洲荷蘭等地在十五世紀製作出低溫白地藍彩陶;波斯語的青花
“”,與英文“chini-ye aabivasefid blue-and-white”,在在表示當時對於來自亞洲“藍與白”深刻的視覺體驗。伊朗雖然盛產鈷料,然而由於缺乏製作高溫瓷的瓷土,僅能製作白釉藍彩的低溫陶器。從伊朗陶器的裝飾紋樣與風格,也可看出與中國青花瓷在藝術形式上的互動與交流。
小結
十七世紀以後,由於歐洲傳入琺瑯彩等技術的觸發,形成十七、十八世紀亞洲以清宮為首的釉上多彩競技。但青花瓷的魅力仍然不減,透過荷蘭東印度公司穿梭歐亞所帶來的巨大利益,景德鎮甚至模仿日本製的荷蘭風青花陶,而荷蘭當地也以仿製明代萬曆年間的中國青花牟利,文化的交流透過藍與白的承載,迴流往返,也帶動了世界的運轉,豐富了近七百年的世界史。直至今日,依舊藍白輝映,歷久彌新。
作者任職於本院南院處
註釋
- 余佩瑾,“瓷器上的一把蓮”,《故宮文物月刊》一六七期,一九九七年二月,頁421。
- 相關論述請見蔡玫芬,《碧綠:明代龍泉窯青瓷圖錄》,臺北:國立故宮博物院,2009,頁10。
- 洪武二年說法見劉新園,《景德鎮珠山出土的明初與永樂官窯瓷器之研究》,收入《景德鎮出土明官窯瓷器》,臺北:鴻禧美術館,一九九六,頁30 ;洪武三十五年說法見傅振倫,《明朝洪武末設官窯說》,收入同氏《中國古陶瓷論叢》,北京:中國廣播電視出版社,一九九四,頁五九0六; 宣德元年說法見佐久間重男,“明代の陶瓷と歷史的背景”,收入《世界陶磁全集》卷十四, 東京: 小學館,一九七六,頁一四三。
- Pope, John Alexander. Chinese Porcelains from the Ardebil Shrine, Washington: Smithsonian Institution
- 一九五六;鴻禧美術館編,《景德鎮出土明初官窯瓷器》,臺北:鴻禧藝術文教基金会 1996
- Monique Crick Chinese Trade Ceramics for Southeast Asia, From the I to XVII Century: Collection of Ambassador and Mrs. Charles Müller (Geneva: Baur Foundation 2010)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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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Regina krahl,“ Vietnamese Blue- and-White and Related Wares”, John Stevenson and John Guy, eds, Vietnamese Ceramics. A Separate Tradition, Chicago, 1997, p.148;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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- 大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編,《朝鮮陶磁シリーズ,十三李朝の秋草》,大阪:大 阪市立東洋陶磁美術館,一九八八。
- 謝明良,“十五至十六世紀日本的中國陶瓷鑑賞與收藏”,《國立臺灣大學美術史研究集刊》第十七期, 二四, 頁一六八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