國學大師饒宗頤 享年百歲:蓮出清波君子德,蘭生幽谷王者風

BBC:「永不止步的天才」 國學大師饒宗頤走了

與季羨林、錢鐘書等學者齊名的「國學大師」饒宗頤,本周二凌晨在香港跑馬地家中逝世,享年100歲。

饒宗頤是在國際享負盛名的漢學家,冶學範圍極廣,涉及考古學、古文字學、史學、詞學、音樂史、目錄學、方志學等。饒宗頤自上世紀五十年代開始研究敦煌經卷與藝術,在敦煌學上著作甚豐,成就斐然,被尊為中國敦煌學的開創者之一。

曾向饒宗頤授予該校最高榮譽「桂冠學人」的香港大學,署理校長譚廣亨形容饒是「國際文化巨擘、我國國寶」。

「永不止步的天才」 國學大師饒宗頤饒宗頤圖片版權CNA
「永不止步的天才」 國學大師饒宗頤饒宗頤圖片版權CNA

 

家學淵源

饒宗頤生於1917年8月9日,父親饒鍔是潮洲著名學者,也是饒宗頤重要的老師,饒五歲起便跟隨父親學習。

據傳記《饒宗頤:東方文化坐標》,饒家在潮洲經營錢莊,同時也擁有粵東地區最大的書樓(私人圖書館)「天嘯樓」,年少的饒宗頤無意承襲錢莊的家業,終日埋首書堆中研讀古籍;雖未接受過系統的學校教育,但其父禮聘多名老師指導,為他打下基礎。

饒鍔於42歲之齡早逝,饒宗頤18歲起繼承父親遺志,補訂父親所撰的《潮洲藝文志》,被譽為「(中國)方志史的里程碑」,自此在學術界嶄露頭角,不滿20歲便受聘於中山大學廣東通志館,踏上學術之路。

 

「行走的圖書館」

1949年,饒宗頤移居香港,先後任教於香港中文大學及香港大學,同時致力研究。 五十年代饒宗頤出版《敦煌老子想爾注校箋》,引起歐洲學界的注意,並被法國漢學家康德謨(Max Kaltenmark)引為研究生教科書,並獲邀訪問巴黎參與敦煌寫本計劃。

法國著名漢學家汪德邁(Léon Vandermeersch)曾於1961-1964年赴港向饒宗頤求學,以饒為師學習甲骨文,而饒宗頤則向他學習法文與與楔形文字。

饒宗頤精通多國文字,包括英、法、日、德、印、伊拉克語等,並通曉梵文、古巴比倫楔形文字等。在漢學研究中,西方學者從梵文與其他西域古文字入手,能夠發現更多角度,饒宗頤對不同古文字的掌握,亦令他得以在敦煌學、甲骨文等範疇提出創見。

在一次關於饒宗頤的講座中,汪德邁曾回憶與饒的師生歲月。他指饒宗頤的工作能力異於常人,更形容他是「行走的圖書館」:「驚人的記憶力,是饒公成為卓越文獻學家的原因之一。」

香港的自由環璄,令饒宗頤得以廣交來自不同國家的學友,也令他得以免於同代學人經受的政治動蕩。香港《明報》2000年的專訪引述饒宗頤說,當大陸學者因為莫須有的罪名被關在牛棚,自己卻有幸周遊列國。

饒宗頤曾赴印度及東南亞諸國研究佛教藝術,也曾在新加坡任教、到法國、美國、日本等地講學;在訪學過的不同國家中,饒宗頤與法國淵源尤深。

1962年,饒宗頤獲頒有「西方漢學諾貝爾獎」之稱的「漢學儒蓮獎」。

1978年退休後,饒宗頤仍繼續到世界各地講學。他與法國漢學界交流良多,2013年獲法蘭西學院肯定,成為首名榮任該院「外籍院士」的亞洲漢學家。

 

2014年,饒宗頤成為港大「桂冠學人」圖片版權CNA
2014年,饒宗頤成為港大「桂冠學人」圖片版權CNA

永不止步

饒宗頤在海內外獲得殊榮無數,地位超然,但在學術上一直沒有停步。據曾任饒宗頤助手的香港大學「饒宗頤學術館」副館長鄭煒明回憶,饒宗頤在學術上的天資固然極高,但令人更難以想像的,是其勤奮程度。

「我所認識的饒教授,在他六七十歲時,每晚的睡眠時間不多於五小時。通常晚上九時許十時上牀,清晨二時起牀工作……」鄭煒明在2015年的「饒宗頤教授百歲華誕」紀念文章中寫道:「到六時正就致電找我,囑我去找什麼什麼資料。」

鄭煒明還說,饒宗頤在退休後,還曾專門向一位研究巴比倫文的法國學者為師,將寫在泥版之上、人類文明最古老的史詩之一《近東開闢史詩》翻譯成中文,於1989年出版。

「有天賦的人未必願意做學術研究,可以成為大詩人、大作家、大畫家、大音樂家……饒教授固然是IQ 極高的天才,但他也有超於常人的勤奮。」

學問、藝術與人生

學問以外,饒宗頤在書畫藝術上亦甚有成就。

「饒公的書畫藝術,幾乎每個年代的風格均異於前,正是求變、自我突破的表現。」香港作家潘耀明這樣評價饒宗頤的藝術創作:「這是成大名的人不願做、也做不了的精益求精的態度。」

年近百歲的饒宗頤深居簡出,需以輪椅代步,但據照顧他的幼女說,他仍每天風雨不改,堅持打坐與揮筆寫字,是他保持健康的訣竅。

2003年,饒宗頤將數十年研究的萬冊藏書,及自己的書畫作品贈予香港大學,成立「饒宗頤學術館」。

「(饒教授)學術領域特別遼闊,古今中外都極為罕見,」學術館館長、香港學者李焯芬曾寫道。 「只是專心致志地做自己的學術研究,八十多年如一日,勤奮地鑽研,才有如此傑出的成就。」

 

“饒荷”盛開 香遠益清:觀《饒宗頤教授荷花書畫巡迴展》畫冊有感

— 孔藝

莲莲吉庆——饶宗颐教授荷花书画巡回展
莲莲吉庆——饶宗颐教授荷花书画巡回展

國學大師饒宗頤先生博學多才,達古通今,與季羨林並稱為“南饒北季”。2011年7月,國際天文聯合會批准南京紫金山天文台發現編號10017的小行星命名為“饒宗頤星但世人多聞“饒星”英文“饒荷”英文“饒天”英文相鄰詞彙熱門詞彙“饒星”英文“饒星”英文中國明清以來文人書畫的優秀傳統,充滿“士夫氣”,可謂獨身一格,別開新境。他尤其喜畫蓮花,其筆下之蓮氣象萬千,集諸家之法於一體,開一代畫蓮之風,故有“饒荷”之譽。

今天是饒宗頤先生期頤之年,“蓮蓮吉慶 – 饒宗頤教授荷花書畫巡迴展”在初春時節在武漢隆重開展,使我有幸近觀“饒荷”。作品本章節的作品,作品,作品,作品,作品,評論,評論,評論,評論,留言或評論。荷“名不虛傳,超凡脫俗,正如其聯語所言:“蓮出清波君子德,蘭生幽谷王者風”。

“蓮,花之君子者也。”清芬靈秀的荷花,歷來為詩人畫家鍾愛,曹植在“芙蓉賦”中如此讚歎:“覽百草之英茂,無斯華之獨靈。荷花一生結緣,曾言晚年喜寫荷花有三因,一為其名字之淵源,父親為他取名“宗頤”,是要他宗法宋代理學大師周敦頤的君子風範,成一代大儒,而周頤頤深愛蓮花,有“愛蓮說”名篇傳世。二為蓮花象徵高潔,出淤泥而不染,與自己塵塵不染之心境正好相符;三為荷花有負荷,擔當之意。擔當乃清初高僧兼畫家普荷之號,饒公別號“普荷行者”,其荷花畫展以下“普荷天地”為名。

饒公著作等身,書畫創作本是治學之“餘事”。但他是罕見的才子,藝術造詣頗深,被張大千嘆為“饒氏白描,當世可稱獨步”,能把餘事化為碩果,其藝術成就不在學術之下。他自上世紀70年代開始畫荷,早期筆法接近石濤,後來得見八大山人筆墨飛揚的“河上花卷”,感慨說“有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”,開始在荷花的氣勢上著力,形成獨特風格。其荷畫合骨,雙鉤,重彩,淺絳,減筆,白皮諸法於一體,又融合了很多書法的技法,如用篆書筆法畫荷花之莖,用草書之意畫荷花之葉,似於不似之間,均有妙趣。隨心所欲,虛實相生。而最令人品味的,是其畫作所散發的書卷氣,他筆下的荷花亭亭淨植,不蔓不枝,絕無驕縱之態,雷同之感,以表“君而且不驕”“與而不同”的寓意。畫作名稱與題款也是詩意盎然,或用舊作詩詞烘雲托月,或用前人佳句畫龍點晴,以達纖塵不染之胸襟。還有那自成一格的書法,也可稱一絕,如在“四色荷花四屏”中分別別寫寫蘇蘇坡等人詠荷的詩詞,並賦一聯:“環文溢眾賓,荷蕊凝清香”,讓詩書畫溶為一體,相映成趣。

“饒荷”不只蘊含著君子之風,詩意之美,還散發著悠悠禪意。“大正藏”曰:“蓮花有四德,一香,二淨,三柔軟,四可愛。其所畫畫荷花,無論是重彩大畫,還是清幽小品,都與他學問中的敦煌學,佛學,禪學有著重要關聯。他曾數度親往考察敦煌,榆林壁畫及樓蘭,吐魯番等地木簡,著成“敦煌白畫”一書。故而其常寫敦煌荷樣,喜題佛學術語。如近年所畫“金碧敦煌荷樣”,就用獨特蒼勁的筆勢,繪製敦煌壁畫的畫意,花葉形如翩翩起舞的飛天,使人想起屈原的詩句:“制芰荷以為衣兮,集芙蓉以為裳”,其浪漫,其古樸,其神韻,使人心曠神怡,很難想像這是高壽老人之作。而且,他畫作中的許多題錢都蘊含參禪悟道之意,如在“沒骨金荷六聯屏”上題道:“歷遍三千與大千,青蓮能結佛因緣,何人夢上花跌坐,一夜同參畫裡禪。”

因此,靜觀“饒荷”,我們不僅會感受到荷韻蓮心,書香禪意,還會感受到大師的學養,性情及人生觀,這些都悄然溶在畫中,從而使其畫作不同凡響,別開生面。李商隱有詩:“惟荷綠荷紅菡萏,卷舒開合任天真。”饒荷盛開,是天然無華,真氣自來。所謂師古人,師造化,得心源,對於饒公而言,似乎已是控制自如之事。他並非避開世俗,一味講究空靈,而是以平常心畫蓮寫意,托古創新,寄語人間的吉慶祥合,卻自有禪意迭出,清香飄溢。

“琴伴庭前月,荷無世外塵。”這是饒公畫大華峰頭玉井蓮所題寫的詩聯,如此淡泊寧靜,卻又寓意深遠。從中可見大師對世事的參透,對人生的一瑰一菩提,一花一世,饒公畫蓮,是畫人生,畫哲理,畫詩意,畫心界。真是天心月圓,妙筆生花,其天開花之境,令人陶醉,也令人沉思,不由想起李白的詩句:“清水出芙蓉,天然去雕飾。”要達到如此境界,真得大師之筆,學宗之力,還有百歲壽星之福中。

临渊阁主

临水登楼数点梅花, 小阁藏春品鉴绝学。